第二十章 迷茫

　　“怎么不开灯？”苏点进屋，见子雾一个人依靠在床边，看着落地窗外的灯火街道，满天星空。

“别开。”子雾似乎心情低落。苏点没有问，借着窗外的灯光，苏点走到子雾身边坐下，顺着子雾的眼神，望向窗外。

“好美啊。”苏点感叹。“小雾总能找到美好的东西。”

子雾没有回答：“博士怎么没和你一起？”

“充电。”苏点随口道。

子雾没有戳穿：“你有试过一下子没有方向的感觉吗？起初我只以为自己是个孤儿，没那么好运气有父母陪伴，但庆幸自己有小白，有2014，坚信生活会一天天好起来。可突然，有人告诉我是克隆体，是另一个人的寄宿，有一天，另一个人的记忆会在我身体里苏醒，我便不再是自己，我是谁，我为什么要活在这里，我该往哪里走，究竟还有多少时间是属于我自己。一下子我迷路了，一下子觉得什么都没有意义。时间，血缘，我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依托，如同空中的浮尘，随风飘落，没有归处。”

“别那么想。”苏点抚摸着子雾的背，温柔的看着蜷缩在膝上的子雾。“其实我也是克隆人，虽然我知道我的源体，也就是我的父母是谁，但他们也从来没有在我身边照顾过我，有段时间我像你一样觉得无依无靠，觉得这个世界好冷，忙忙碌碌的身边人如同眼前的戏剧，终会烟消云散。可有一天，博士给我带来了一盆速生藤蔓，我只用了几天的时间，便看过了它的生根发芽、成长壮大、开花结果、枯萎凋零。我有些明白了，人生，就是认识自己的过程，认识自己的身体相貌、心声感知，去体会这个世界，感受这个世界看待自己所给出的反馈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，在这慢慢的历史长河中书写属于自己的一笔。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签，活着就是意义，不必在乎时间长短，每一天，都是不会再来的一天，我们能做的，就是用自己最大的热情去善待现在的我们，身边人，我们此刻能感知的一切。”苏点似乎要将自己的心情掏出来放进子雾的心里一样，字字句句的说着，轻轻的抚摸着。

子雾将头埋在双膝之间深吸着气，露出的半张脸扭向苏点，看着灯火映照下，昏暗中，苏点秀美的面庞。子雾抓起苏点的手，拉近自己的脚边，吸着气，紧握的手如同想从苏点掌心中汲取善待生活的暖流一样。

“接下来该怎么做？”子雾自言自语着，“本来我是想进城去的，去机械城看一看，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。而现在……我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醒来，我变成了另一个人，忘了自己，继续着那个人想做的事。”

“不会的。”苏点抱紧子雾，“记忆不会吞噬本心，记忆是要有溯源的，你便是你身体中记忆的溯源，只有你才能决定如何去处理苏醒的记忆。”

“你怎么那么坚信。”子雾望着近在咫尺，可以感受到鼻息的苏点的双眼。

“我就是相信，我相信我心里能感知的一切，你不会迷失的。”苏点的眼神坚定。

“也许你说的对。”子雾微笑，“也许我该和大叔学习机械手的改装，与其担心有一天忽然冒出什么未知的记忆，不如自己主动去回忆，找寻答案，也许一切没有那么糟糕。”

“嗯。”苏点笑着对子雾挤了下眼睛，指着窗外的星星，说起了星河的故事，窗前时而划过擦玻璃的机器人身影，两人说着，笑着，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。

“老爹醒了！”栾飞喊着。午后的大家照旧例来看老爹，一切如常的各自聊着近来忙碌的事情，听见老爹醒来的消息便聚拢过来。

“老爹！老爹！”每个人都急切的叫喊着，好像希望老爹一下子认出自己，一如往常的有说有笑。老爹只是疲惫的用眼睛扫视着身边的人，想说，却似乎被什么卡住了喉咙。

博士在诊疗仪器上操作，出具的报告显示，老爹体征正常。

“可能是昏迷太久，暂时不适应发声，休息一下就好。”博士解释着，“老爹的体征指标虽然还算正常，但显示的年龄评估是85岁，明显超出老爹现在的实际年龄，换言之，老爹在衰竭。”

“85岁？那怎么还算正常？”蔡彩惊叹道。

“诊疗仪会根据脏器的活动指标进行综合比对，如果某一脏器明显功能削弱的比其他脏器严重，则表名脏器出现问题，而如果衰弱均衡则表示正常。”博士解释着，“老爹的各项指标表名，他的状态在均衡削弱，至少好消息是没有某一器官受到严重损伤，他还有调理恢复的希望。但另一方面，他的评价年龄明显超过实际年龄太多，这也是异常的状态。”

“但也许只是临时性虚弱呢？”子雾问，“会不会休息一段时间可以恢复？”

“也许，指标都是实时评估的，只有持续观察才能有更准确的评定。”博士同意的说。

“可老爹只是和我们一样打了一架，为什么会这样？难道我们也会一样衰竭吗？”蔡彩十分担心的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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